《——【·前言·】——》
在那个诗人命运跌宕起伏的盛世大唐,贬谪、流放几乎是文人仕途的常态。韩愈遭逐,柳宗元远谪,白居易屡遭冷遇。
有一位诗人却走出了一条几乎无人能及的安稳之路。36岁中状元,85岁归乡,仕途中从未遭贬。他就是大历十才子之一的卢纶。这样的经历,在动荡的大唐诗坛,显得格外罕见。
早年求仕卢纶出生在开元二十五年,也就是公元737年。他的故乡在河中永济,那里是黄河沿岸的重要节点,古来水运繁忙,商旅来往密集,文化氛围浓厚。卢氏家族在当地属于有名望的士族,虽不算权门,但积累了稳定的社会地位。这样的出身让卢纶自幼便能接受较为完整的教育。
展开剩余89%唐代的教育体系以州学、私学、家学为基础,再以上京的国子监为最高学府。卢纶成长的年代正值盛唐余晖,诗歌繁盛,文风鼎盛,读书人几乎都把进入长安、参加科举作为首要目标。卢纶自幼聪慧,五六岁便能成诵诗文,十余岁已能作诗。他的父辈重视教育,常以经典文章训练他,兼修诗赋。
唐代科举制度经过数十年的发展,进士科已成为最重要的仕途入口。进士及第,不仅是文才的证明,也是社会地位的跃升。唐玄宗开元盛世后,科举竞争愈发激烈。尤其到了天宝、至德之后,安史之乱动摇了门阀世家的根基,寒门士子也开始大量进入仕途。卢纶身为地方士族,既承袭家学,又必须依靠科举来获得仕途突破。
他在长安求学时,与同辈文人多有交往。大历年间,钱起、吉中孚、韩翃、李端、耿湋等人声名渐起,后世合称“大历十才子”。卢纶与他们并列,足见其才名在当时已受瞩目。年轻时的他,诗风多模仿盛唐前辈,尤其是高适、岑参的边塞风格。他关注军旅、边疆,写慷慨之音,和同辈酬唱往来,逐渐在诗坛确立位置。
在科举路上,他却并不顺利。唐代进士科考试分诗赋、策论两类,难度极高,落第者常年滞留长安。卢纶也曾多次应试,却屡屡未第。在长安求仕的日子,他多次因落榜而生活困顿,靠朋友接济度日。唐代士人社会重视文名,未第之士往往在京师集结成朋党,以诗文自娱,等待机会。卢纶就是其中的一员。
这种徘徊延续了相当长的时间。直到广德年间,他终于迎来转机。那一年,他已36岁,终于一举登第,并且名列第一。“36岁高中状元”成为他一生的重要节点。这不仅让他摆脱了多年困顿,更使他立即进入朝廷视野,获得监察御史的职位。
在当时的唐代,御史台是朝廷的耳目与纠察机关,御史负责监督百官、弹劾不法。这个位置常常伴随着巨大风险。许多御史因为言辞激烈而被贬逐,甚至远谪岭南。然而卢纶不同,他以谨慎著称,言行收敛,不以激烈言词求名。在风声鹤唳的御史台,他平稳地度过了任期。
此时的他,文名与仕途开始相互交织。他的《塞下曲》写胡笳铁骑、边地风雪,描绘将士征战的场景。诗句简洁有力,富有战场气息,与当时的尚武氛围契合。大历年间边境战事频仍,边塞诗备受推崇。卢纶正是凭借这类作品逐渐赢得世人赞誉。
从一个屡试不第的士子到36岁中状元,从困顿文人到御史台官员,卢纶的早年经历像是一条不断积蓄力量的河流。他没有如王维那样少年成名,也没有如孟浩然那样早年成就,却凭借坚持与耐心,终于在中年时实现突破。
仕途起点登第后的卢纶正式进入仕途,成为监察御史。这是一个棘手的岗位。御史需要巡视地方、弹劾百官,同时也要上奏谏议,劝谏皇帝。御史往往被称为“风宪”,其职责是维护朝廷纲纪。然而,这个岗位也伴随着极高风险。唐代政治复杂,党争频仍,任何不当言辞都可能引火烧身。
卢纶在御史任上表现谨慎。他没有因为科举及第而急于求功,而是以稳重处世,避免与权臣冲突。当时的宦官势力日益扩张,牛李党争渐起,很多御史因为站队或直言而被外放。卢纶却没有卷入其中,他选择避开锋芒。
与此同时,他的诗歌逐渐广泛流传。边塞诗风在大历年间达到高峰,高适、岑参之后,卢纶成为新一代代表。《塞下曲》六首写尽战士从戎的艰辛与壮烈:“月黑雁飞高,单于夜遁逃。”这类诗句,简洁雄浑,常常被后人传诵。它既表达边疆将士的豪情,也映照出诗人对军旅生活的关切。
任御史期间,卢纶未因诗文触怒权贵。很多诗人因讽刺现实而遭贬逐,例如韩愈、白居易都曾因直言遭排挤。卢纶选择保持分寸,用诗歌书写军旅而非揭露权场。这种取向,使他在险恶的仕途中保持安稳。
几年之后,他调任国子博士。国子监是最高学府,博士要负责讲授经学,培养太学生。这一岗位权力不大,却体面而安稳。卢纶在国子监任职期间,继续保持谨慎风格。他注重学问,不卷入口角。这份低调成为他仕途的保护伞。
在国子监的日子里,他与众多学子交往,留下文坛影响。与韩翃、李端、钱起等人交往频繁,酬唱不绝。“大历十才子”的名号逐渐传遍京师。在这一群体中,卢纶的仕途最为稳健。其他才子或早逝,或遭贬逐,唯独卢纶安然前行。
监察御史与国子博士两个阶段,奠定了卢纶的仕途基调:既能参与朝政,又能远离权斗。他的性格决定了他的命运。他没有韩愈那样的锋芒,也没有柳宗元那样的锐气,但他有一种谨厚的守分。正是这种守分,让他在风雨飘摇的唐代官场中站稳了脚跟。
中年稳定步入中年,卢纶的仕途愈发稳健。他曾担任太子中允、户部侍郎等职。太子中允是东宫属官,主要负责侍从太子,起草文书,地位清要。户部侍郎则是管理财政的职位,直接涉及赋税与国库。唐代财政在安史之乱后出现严重危机,藩镇割据、赋税流失,中央财政拮据。许多户部官员因财务问题而被牵连,甚至遭弹劾。卢纶在户部任上,没有被卷入任何纠纷。这种在财政要害部门全身而退的经历,在唐代仕途尤为难得。
这一时期,他的生活轨迹与诗歌创作密切交织。唐代士人以诗文结交,朋党林立。卢纶虽是大历十才子之一,但他不以锋利讥刺闻名,而是以边塞诗和抒怀诗流传。他写军旅征战,写风雪戍楼,写夜深鼓角。“月黑雁飞高,单于夜遁逃”一句,被誉为传神之笔。这种简洁的雄浑之风,使他成为继高适、岑参之后的边塞诗代表。
与同时代文人相比,卢纶显得格外平稳。韩愈直言敢谏,数度被贬;柳宗元因永贞革新失败,被放逐湘南;白居易在《新乐府》中讽刺现实,也曾被削职。卢纶却在政治激流中保持安稳。他不缺诗名,也不缺仕途,却始终谨守本分。《旧唐书》评价他“谨厚有守”,八字勾勒出一个处事周全的官员形象。
在国子博士任上,他常与学子讲论经义。他的治学并不以奇险取胜,而是注重正统儒学。学子中不乏后来进入仕途的官员,他们对这位诗人出身的博士多有敬重。卢纶并非以讲学成名,却借此稳固了仕途人脉。
中年之后,他在朝堂上没有卷入牛李党争。唐宪宗、唐穆宗时期,党争成为朝堂主旋律,许多官员因站队而起落。卢纶却始终保持中立,既未因依附某方而骤然高升,也未因站错队而遭打击。这种不偏不倚的姿态,使他在风雨飘摇的年代持续稳健。
诗歌创作仍在继续。大历十才子中,钱起早逝,韩翃仕途坎坷,耿湋郁郁寡欢。唯有卢纶,既能写诗,又能做官。**他的《塞下曲》传颂至今,成为边塞诗派的重要代表。**中年时,他的诗声传遍长安,与仕途的平稳形成呼应。
这一阶段的卢纶,并无显赫功业,却能在朝堂存身几十年。对比那些跌宕起伏的同辈,他的人生更像是一条平缓的河流。没有惊涛骇浪,却能长久安宁。
晚年安逸时间进入9世纪,唐帝国进入藩镇林立的中唐时期。朝堂动荡依旧,牛李党争愈演愈烈,宦官干政愈加严重。许多官员因卷入党争而被贬谪,或远徙岭南,或流放荒僻之地。卢纶却依然安然无恙。
大约在公元822年,卢纶年届85岁时正式辞官返乡。唐代平均寿命有限,文人因政治打击而早逝者更不计其数。能够活到八十五岁,并且在仕途上没有遭受打击,实属罕见。
他归乡后,定居于河中故里。晚年生活安宁,不再参与朝堂纷争。他整理诗稿,继续与友人唱和,留下大量边塞诗。其代表作《塞下曲》六首流传最广,简洁明快,意境深远,成为后世教材中的常见篇章。
卢纶的晚年,与同时代文人的境遇形成鲜明对比。韩愈在谪居中依旧笔耕不辍,终在晚年得以复起,却已历尽坎坷;柳宗元在永州孤独中病逝,年仅47岁;白居易虽高寿,但仕途中起伏不断,直到晚年才得安稳。卢纶则从未经历贬谪,一生仕途平顺,晚年安逸归乡。
他的高寿也为当时士人所称道。唐代战乱频仍,文人多早逝。卢纶八十五岁高龄,堪称奇迹。他在乡里安度晚年,成为地方士族的长者。与许多悲剧性的文人命运相比,他的一生像是唐代诗坛的一段清流。
晚年时期,他的诗继续在文坛流传。边塞诗因战争频仍而长期受到关注,他的《塞下曲》与岑参、高适的作品并列,被视为军旅诗的代表。学者们评论说,他的诗既有边疆的豪情,又有平实的格调,体现了大历诗风的独特面貌。
卢纶去世后,被乡里厚葬。他没有留下波澜壮阔的政治故事,也没有留下惊心动魄的贬谪遭遇,却以一种稳健的人生轨迹走完了大唐八十余年的岁月。他的经历,正好映照出大唐诗人群体的多样性:有人跌宕,有人沉浮,而他独独安稳。
发布于:山东省